小红帽教主

写故事纯粹是个人喜好,爱干嘛干嘛。

【碎片】Blessing or Curse?(下)

注意事项:该文章包含少量黑暗向内容,请根据自己的接受能力决定是否观看


“火焰地狱!!”

于棹志面前所降下的,来自地狱的业火,正嘲笑着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小鬼,包围了他的四周并热烈地狂舞。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受到业火正在高热中逐渐烧灼着自己的全身,棹志无意义地挣扎并痛苦地嚎叫,先是不停地嚎啕大哭,直到火焰将他的声带也烧焦,导致他只能嘶哑地叫喊。因滚烫而落下的泪珠也在从眼眶渗出来的瞬间便被烈焰烤干,双眼的视线也在熊熊大火中被灼瞎,一片黑暗在棹志眼中这个充满业火的地狱中降临。身上暴露出来的皮肤很快便被高温灼伤,由一片通红化为了焦黑,发出刺鼻的气味。就连刚刚才长出来的全新肢体,此刻也逃不过炙焰的洗礼,在撕心裂肺的灼烧之痛中被迫逐渐化作了灰烬。

火焰地狱,究极魔兽的必杀技,原本作为超高热的地狱业火,让一个普通人类在转眼间被烧至无影无踪绰绰有余。然而出于对棹志本人的特殊“关照”,它刻意减小了火焰的威力并放慢了将他化为焦土的速度,在他能够充分感受自己身上的痛苦的保证下,一点一点看着他的身体在滑稽的嚎啕大哭中被烧焦,直到被烧作虚无的声带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已然沦为了苍白的骨架。见这副躯体除了白骨什么都没有留下,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痛苦后,究极魔兽的右手紧紧一握,火焰地狱原有的威力便在顷刻间爆发,棹志的骨架也见证了它的必杀技本该展现的真正破坏力——只是一瞬间的工夫,连眨眼都不需要的时间内,就在这名魔王残酷的目光下化为了虚无。

当究极魔兽撤走了包围圈外的火焰后,地上出现了巨大而焦黑的灼伤痕迹,那是棹志被地狱的业火所吞噬的唯一残留。

“现在应该能够理解你自身的无力了吧,人类。”

究极魔兽看了一眼面前的焦痕,一股熟悉的疲惫感再度传遍了全身,这是用如此残忍的行径虐杀抗体携带者所付出的代价。

它明显地感受到,这一次的虚弱感要比先前更加显著,如果不是身处黑暗之海且本身便蕴含着强大的黑暗力量,恐怕自己真的会毫无尊严地倒下——那是究极魔兽最不愿意看到的,前所未有的丑态。

所以,赶紧屈服吧,人类。

只要你身处黑暗之海,你就逃避不了一轮又一轮的酷刑与拷问,与其令自己大费周章地将你一遍遍地置于死地,倒不如为了减少些痛苦而知趣地道出事实。

如此一来,对双方都有好处,我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你也迎来了痛快的结局,谁都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算你再怎么守口如瓶,人类对于疼痛的最大恐惧也不会任由你坚持下去,再顽抗的话只会给自己徒增无谓的痛苦,直到你的意志被全数瓦解,我不介意用这种方式陪你玩下去。

比起死亡本身,临死前的绝望与惨烈才是你心中的地狱吧。

要想脱离这个地狱的唯一方法,就是放弃抵抗并交代一切,换回一个平静而没有痛楚的离去。

就算杀死你这一行为会消耗掉我的能量,我也不认为能量消耗的速度会比你一个人类的意志崩塌还要迅速,待你精神崩溃乞求痛快只是时间问题。

臣服于这位邪恶而恐怖的魔王,然后归于尘土吧!

在究极魔兽冰冷的目光下,棹志的数据再度由一片虚无渐渐形成了粉尘状,这一次大概用了二十分钟才吃力地组成了人型。

托究极魔兽的福,原本因撕裂手臂导致上衣沾染的血迹,在新一轮的虐杀下同样参与了重组而消失,衬衣恢复了洁净的白色。

受黑暗抗体的庇护,不被允许死在黑暗力量之下的抗体携带者,新诚棹志。

此时的他,不再像前两次再生时保持着跪坐的状态,而是无力地俯卧在灰黑色的地面上,宛如放弃挣扎那般,连用双手支撑起身子坐起来直视究极魔兽都做不到了。

看来,这个迟钝的人类的大脑总算是有所开窍了,现在只要等待他说出自己不想再承受酷刑,并将情报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好让双方都不必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究极魔兽缓步走到棹志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姿态。

“再问你一次,是要老老实实交代还是继续承受毫无意义的痛苦?如此分明的选择应该不至于会选错吧?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保证不再对你施加任何的痛苦,给你一个痛快的离去。但若继续顽抗下去,我不介意在你好不容易复原的身躯上,再多来几次华丽而富有视觉效果的死亡。别忘了这里是黑暗之海,就算你本身的存在能够削弱我的能量也不会在瞬间就令我感到虚弱。在我消耗更多的黑暗力量以前,你已经是个只会呼吸的破烂人偶了。愚昧地反抗只会令你的痛苦更加漫长!在我准备好下一次的更加残忍的酷刑以前,赶快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说完,它饶有兴致地望向趴在地上的棹志,等待着他的回复。

虽然重组的新身体不会携带一星半点旧身体所承担的痛苦,但心理上的压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去的。棹志勉强移动了弯曲着的手指,僵硬地慢慢在地上转过头来,虚弱地看向究极魔兽。

是因为打算屈服的缘故么,侧着头部注视着它的棹志,眉目中已经有了几分疲倦,他眨了几下眼睛,抿着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究极魔兽认为棹志已经放弃了挣扎,打算等他交代出关于如何消除自身能力的情报时——

“唔!”

眼神对视上的时刻,那双黑色的眸中朝着究极魔兽传来了锐利的视线!

尽管暂时不能适应刚刚脱离苦海的再生,棹志依旧没有选择在炼狱般的经历下屈服,从那敢于正视究极魔兽的瞳孔间,闪烁出来的是无比坚毅而决绝的光芒。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令我在你的酷刑之下服从于你的命令,想都不要想!

抽搐着的身体,趴到在地上的小丑般的动作,却掩饰不了棹志眼中所迸出的,不输给究极魔兽的火焰地狱的火光!

“无论…多少次…也不要紧的…因为你…永远…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怕直到…耗尽所有的黑暗力量…也听不到……你想听到的…来吧…让我痛苦吧…你会发现…最后输掉的人…只…有…你……”

断断续续地吐出词语,组成了令究极魔兽表情扭曲的话语,在它彻底沦为歇斯底里的拷问狂前,所看到的是——棹志奄奄一息的脸上,嘴角间勾起的一道细微的笑意……

劣等的人类小鬼,在朝它微笑,此时此刻的究极魔兽已然无法理解这笑容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高高举起了双手,这一次要用更加缓慢,更加痛苦的方式,无论是溺毙在黑暗之海中,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烈火的摧残,亦或者是被山石缓慢地碾碎成肉末……

每一次都将会成为棹志人生中的炼狱,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

到底是你的意志力强,还是来自地狱的恶意更胜一筹?

让我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为你的言行乃至你的存在本身,付出惨烈的代价吧!”

究极魔兽的魔爪中所燃烧着的火球,一下子朝着棹志投射过来,形成了一个新的包围圈。

他无力逃走也无法反抗,只能再一次地等待身体化为灰烬,尽管这次的火圈烧灼得比上次更旺,但却和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看来究极魔兽是打算用更加缓慢而漫长的酷刑来延长他的劫难,因此刻意等待自己尝遍了更多的痛苦,直到身上没有一丝能够感受到疼痛的地方再令他灰飞烟灭……

“我劝你说话注意点,以免惹火上身。”

脑海中浮现出了两年前遇见究极魔兽时,受体内吸血魔兽的影响而故意嘲弄了它,而这句话便是它对自己说的。

现在…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地惹“火”上身了吧,棹志悲哀地望向缓缓毕竟自己的火焰包围圈,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感慨。

大火吞噬了棹志的视线,凶神恶煞地朝他扑了过来——


“找到了,在那里!”

绿茶兽看见了远处的火光,究极魔兽正残忍地将自己的搭档困在了火焰中,打算活生生地将它烧死!

“棹志!”伊织激动地喊出了声,看见自己的伙伴竟被这样对待,他根本没有时间顾得上害怕究极魔兽。

“穿山兽,进化成战甲兽吧!我们一起把棹志救出来!”

“没问题!”

伊织举起了D-3暴龙机,义无反顾地朝究极魔兽的方向冲了过去,绿茶兽紧随其后,头上的萨尔瓦多之石凝聚着全部的能量,打算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地发动进攻。

“你们要小心,升级的护盾系统虽然能勉强抵御究极体的绝招,但对方毕竟是究极魔兽,威力随时有可能突破护盾,要在系统崩溃前赶紧把棹志带出去,不能跟它硬扛!”

“我们明白!”伊织与穿山兽异口同声。

毫无疑问,别说是究极魔兽这个令人战栗的魔王,就算是普通的究极体数码宝贝,用一只成长期和一只成熟期来对抗纯粹是蜉蝣撼树,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带棹志脱出重围,而不是拼死抵抗!

“穿山兽进化——战甲兽!!”

绿茶兽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依靠从伊织和战甲兽身上开启的护盾来抵挡火焰的攻击,一步步逼近究极魔兽。

“什么人?”察觉到有外人闯入黑暗之海的究极魔兽立刻朝它们释放出了火焰地狱。

然而,连续三次被抗体携带者的特殊体质所削弱的黑暗力量,就连它的必杀技也被迫弱化了三分,加上全新升级的护盾系统,战甲兽很快便带头突破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为伊织和绿茶兽打开了一条通道。

“棹志,没事吧?”大家一起来到了棹志面前查看他的情况。

“伊织…咳咳…绿茶兽……”

被烟雾抢得咳嗽了几声的棹志,虚弱地看向他们。

“你们…还是来了啊,明明可以逃走的……”

伊织赶忙奔向了倒在地上的棹志,扶起了他的身子,绿茶兽一边上前帮忙,一边催促着两人。

“没有时间了,在护盾失去作用以前赶紧离开吧!”


“休想逃走——!!”

绿茶兽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究极魔兽的怒吼声,为了不让他们带走棹志,它再一次地凝聚出了火球,猛地朝孩子们袭来!

战甲兽冲在了前面,利用护盾系统硬生生地接下了必杀技,然而它的护盾却在短时间内产生了细微的裂痕,随着裂缝地持续性扩大,战甲兽的护盾就要被击碎了。

“战甲兽,小心!”

伊织立刻冲到了战甲兽的身边,在战甲兽的护盾完全被打碎的瞬间,倚靠他身上还可以继续发挥作用的护盾保护了大家。

然而,由于究极魔兽的必杀技实在太过迅猛,还是令成熟期的战甲兽在受到保护前流失了太多能量,退化回了穿山兽。幸运的是,伊织保护得相对及时,没有令穿山兽遭遇被烧至无影无踪的命运。

火焰地狱的威力越来越弱,而伊织的护盾也逐渐遭到了破坏,他焦急地看着手中的暴龙机,急切地等待紧急逃生系统的开启。

“快点开启啊…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众人心急如焚地看向伊织的暴龙机,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再不快点将大家送回现实世界,一旦护盾系统崩溃的话,所有人都会命丧黑暗之海!


究极魔兽注视着这名似曾相识的少年的面庞,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相似的少年身影……

没错,这个孩子就是当年跟他的同伴一起把自己封印在黑暗之海的其中一人,也是前来阻止那个人类利用黑暗种子的一方。

那时的对决一共有三方势力,其一是以究极魔兽为首的黑暗军团,其二是带领两个部下利用黑暗种子的神秘男子,其三…便是它所痛恨的,将自己封印了两年的被选召的孩子们了。

眼前这个被称作伊织的少年,正和他的数码宝贝一起保护同伴。

……等等,他们真的是同伴吗?

仔细想想,名叫棹志的人类小鬼之前说过,他之所以体内蕴含了对抗黑暗的力量,正是因为他本人与黑暗本身有过长时间的深刻联系。

“曾有一段时间与黑暗合为一体”,他这么说了。

回想起当年争夺黑暗种子一战,究极魔兽就遇见过这么一个人,看似是个普通的人类,却能够感受到某种黑暗力量存在于他的体内。

两年前,那个相貌阴森,身为人类却持有黑暗力量的男人,以及现在眼前这个能够通过未知的力量抵抗黑暗的少年。

这两个人的关联是什么,少年获取力量的具体原因,在究极魔兽的思考下,渐渐有了答案……

只不过,当年那个人明显是一名成年男子,和如今的少年似乎在年龄这一方面对不上。

为了确认心中的那个答案,究极魔兽决定通过保护他的少年来试探这家伙。


“呵呵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无知的小鬼。”

它阴冷地看向张开双臂用护盾保护棹志等人的伊织,玩味地笑道。

“我当然知道!就算我们敌不过你,也绝不能任由你伤害我们的同伴!”伊织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用唯一的护盾继续抵抗着。

“我不是在说这个,你虽然口口声声说这家伙是你的同伴,但你有什么依据吗?有什么能够证明他值得你这么拼命去守护?”

“……什么意思?”听究极魔兽这么说,伊织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住口!究极魔兽!”绿茶兽怒喝了一声阻止它继续说下去,转身对伊织严肃地说道:“别听它的!它只是在故意扰乱我们的思想!这一定是陷阱!”

“呵呵呵呵…到底是谁扰乱了你的思想可不一定呢……”

“你——!!”

绿茶兽愤怒地打算冲过去,却被棹志一把抱在了怀里。

“不可以…绿茶兽…不可以过去……”

在棹志的怀中,绿茶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双臂在发颤,它回过头,看到了棹志那一脸害怕的表情。

他察觉到了…究极魔兽说出这种话背后的目的……身子不经意间的发抖,这一举动显然引起了这位魔王的注意。

看来,自己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名少年的真实身份,就是当年那个敢于叫嚣自己的不可一世的男人!

因为害怕身份暴露,所以露出了这样心虚的模样么……真有趣。

究极魔兽阴险地笑着,继续“开导”不明真相的伊织:

“你真的认为这家伙是你的同伴?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啊……”

“你究竟在说什么?!”伊织丝毫没有被究极魔兽意味不明的话语所迷惑,用流露出正义的双眼堂堂正正地注视着它。

“呵呵呵…居然你还不明白,而且这家伙也不愿意说出来,那么就由我来公布答案吧!这家伙其实就是,当年那位——”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棹志近乎崩溃地趴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了头部,垂下身子无法控制地全身发抖。

伊织和穿山兽惊讶地望向变成这副模样的棹志,在两人疑惑不解的同时,而绿茶兽则在一旁焦急地护着他。

“棹志,振作一点!”

看见眼前的少年对于自己即将揭开身份感到异常恐慌,究极魔兽终于确信,他和当年那位与自己对峙的人是同一人!

它的笑容更加阴冷,面对因害怕被揭穿身份而恐惧着的棹志,一脸险诈地笑道:“怎么了?不敢让这小鬼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因为自己辛辛苦苦的伪装和建立起来的阴谋就要被揭穿,感到不安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什么阴谋……”

好似在说给究极魔兽听,又像是在同伊织解释,但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棹志就这么双眼无神,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因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凝出了两行泪水。

“棹志…你…到底……”面对棹志如此之大的反应,伊织也猛然察觉到他的身上有些不对劲了。

就在此时,究极魔兽很快发觉到,那股压抑着黑暗力量的气息正随着棹志的精神崩塌而出现了减弱的迹象。

这下它什么都明白了:要想消除这一切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将他的精神世界全数瓦解,只要在心灵层面上打击,抵抗黑暗的力量自然就会失去作用了。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不要告诉他…求你了……”

棹志语无伦次,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发抖的嘴唇和牙齿已经不容许他流畅地把话说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拼命摇头。

“不要啊…不要说出来…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他还没有作好对伊织表明身份的心理准备,他还不知道这颗脆弱的心灵该如何承受孩子们异样的眼光。

一直做个满口谎言的坏孩子是不对的,可是…只有这场带给了他幸福的美梦,不想让它像泡沫一样消散。尽管知道这是一个由虚假身份换来的友情,却自我欺骗般地逃避着谎言被无情戳穿的残酷结局。

他恐惧着…伊织会在知晓真相后,会将一直以来默默帮助大家的伙伴视为背叛者,他欺骗了大家,又怎能保证这长久以来的感情是否也只是个骗局?

用这种方式对大家说谎是自己的不对,但他不想在孩子们已经受过伤的心中,再度留下“曾经伤害过我们的敌人,如今居然假扮朋友接近大家来扩大心中的伤口”这一悲哀的印象。

及川悠纪夫是孩子们的恶梦,然而他们却同恶梦的主人一起塑造了甜美到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至少不要这么快就打破所有人的梦。

不想看到孩子们用憎恨的眼光面对这样的自己……尤其是…伊织…只有他…是棹志最不愿意看到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对象……

一心想要带给这个孩子幸福,但如果因为美梦的粉碎而令他难过的话……如果令他的内心再次受到伤害的话……

“不行…只有这个…让他难过的话……绝对…不可以……”

双手紧紧捂住了被泪水浸湿的脸庞,从牙缝里挤出了让人听不清楚的话,棹志就这么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发颤,一旁的绿茶兽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抹去从指缝间溢出的眼泪,柔声安慰着他。

“没事的…棹志…放轻松…真的…不会有事的……”

随后,绿茶兽飞了起来,转过身用愤恨的目光死死地瞪着究极魔兽。

“人类,居然你身上的秘密已经被我掌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也多少有所觉悟了吧?”

丝毫没有将成长期的绿茶兽放在眼里的它,正兴致勃勃地观赏棹志像只待宰的羔羊般无力地倒在那里。

“该说这话的人是我,究极魔兽,居然你如此伤害我的搭档,那么就有劳你作好被反击的准备吧!”

绿茶兽的双色瞳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它毫不畏惧地注视着那双阴冷而罪恶的双瞳,用丝毫不输给究极魔兽的气焰反唇相讥。

宝石之蓝与幽深之紫,两种不同颜色的瞳孔正闪耀出坚韧的星光。

至于伊织和穿山兽,尽管多少对于究极魔兽的说话感到疑惑,但那仅仅是片刻的顾虑。如今棹志受到攻击,绿茶兽正不畏险境地保护它的搭档,必须要带着伙伴一起离开黑暗之海,只有这一点是绝不可能被撼动的事实。

在紧急逃生系统开启以前,一定要保护好所有的人!

虽然黑暗抗体所释放的抑制气息在棹志的心态变化下有所减弱,但依然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究极魔兽的实力,且前几次对抗体携带者的一再屠杀也令它遭到了抗体对自身能量的吞噬,火焰地狱也已经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逐渐被弱化,很快就要消失了。

但是…伊织身上的护盾也不容乐观,渐渐抵挡不住火焰地狱的攻势,开始出现了裂痕。半透明的护盾已经布满了裂缝,如果火焰地狱的残余能量超过了护盾此时的承受能力,导致系统崩溃而令保护层被击碎的话,那种超高热的业火哪怕是沾上了一点点,普通人和数码宝贝不死也会身受重伤。

光是看到战甲兽抵御少量的冲击便无法承受,以至于直接退化为穿山兽无法战斗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深刻理解了这一点。

绿茶兽定了定神,用严峻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火焰,随即飞向了大家的前面,似乎打算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抵挡攻击。

“绿茶兽,你要做什么?不可以离开护盾!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与究极魔兽匹敌的!”

“不要乱来啊…绿茶兽……!”

伊织冲绿茶兽大喊着打算制止它,而穿山兽则勉强跑过去咬住了它的尾巴,但无奈因能量流失而全身乏力,没有办法使劲地咬,绿茶兽只是轻轻甩了甩尾巴便从穿山兽的口中脱离了出来。

“抱歉,穿山兽,但现在不是无法战斗的你出场的时候,作为负责任的搭档你已经很努力了,所以…要出一份力的话,也该轮到我了。”

纵然两人极力阻止,绿茶兽也没有片刻的犹豫。

它转头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棹志,沉重地闭上双眼,随即猛地转过身来,义无反顾地对峙究极魔兽,怒目圆睁。


“伊织,穿山兽,谢谢你们作为伙伴保护棹志到现在。我也会履行伙伴的义务,保护好你们所有人的。”

这样说着的绿茶兽,紧锁眉头开始了凝神,无数的能量粒子开始汇聚于额间的萨尔瓦多之石上,将宝石内全部的能量最大化地利用,它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凝聚在额头上,随时准备朝那团炽热的火焰发动进攻。

伊织的护盾终于快要到极限了,而究极魔兽的火焰地狱也近乎弱化到了可以被自己的绝招泯灭的状态。

一旦护盾的剩余能量抵挡不住残余的火焰,大家都会受到伤害!

不愿让这一切发生的绿茶兽,最大化地凝聚了萨尔瓦多之力,准备突破残留的火焰,彻底阻断究极魔兽的攻击。

“啪擦”一个不详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边,伊织冒着冷汗回过头,紧张地望向大家……

“各位…护盾系统马上就要崩溃了……”

“别担心,伊织!一切交给我就好!”绿茶兽无所畏惧地用一个安定的眼神来化解同伴们的不安。

就在伊织的护盾就要敌不过火焰地狱的汹涌,伴随着被突破而崩溃所传来的系统音并粉碎的瞬间——

“萨尔瓦多之光!!”

最后的护盾因不敌火焰的能量而碎裂,失去了保护的众人即将被大火吞噬的千钧一发,绿茶兽的宝石能量与自身能量所结合,释放出了威力强大的冲击波并抵御了袭来的火焰。在绿茶兽的坚持不懈之下,两股能量相撞在一起,最终消耗了大量的能量成功突破了残余的业火,将究极魔兽的必杀技强行接下,保护了失去护盾的大家。

“成功了!”伊织激动地看向消散在空中的火焰地狱,抹去了头上的汗水,回头查看大家的情况,所幸穿山兽和棹志都没有遭到袭击。

“好厉害啊绿茶兽,成功阻止了究极魔兽的绝招——咦?”

当注意到了绿茶兽全身衰弱的模样时,伊织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凝固了。

“绿茶兽!”他赶紧跑了过去,把即将失去平衡而摔倒的绿茶兽拥入了怀中。“你没事吧?是不是能量消耗太多了?”

伊织看着怀里体力不支的绿茶兽,脸上写满了担忧,而绿茶兽则带着虚弱的笑容,微微转过头来。

“没事的…现在只要等待紧急逃生系统就可以了…但愿这个开发不完全的系统…拖了这么长时间…能够判定大家…正处于危险之中吧……”

绿茶兽冒着生命危险,强行以成长期之力驱动了究极体的希洛茵兽所持有的宝物,自然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如今的它流失了大量能量,已经无法长时间停留在绿茶兽的阶段,再过不久便要直接退化为幼年期I的皮皮兽了。

它朝着棹志的方向伸出了手,示意伊织将自己带到他那儿去。

伊织把奄奄一息的绿茶兽放进了棹志的怀抱中,紧紧握住了暴龙机,只希望紧急逃生系统能够将如今已经彻底没有了护盾的大家带离黑暗之海。

“如果再不启动的话…大家都会死在这里的……”

穿山兽也在一旁焦急地看向暴龙机的屏幕,祈祷着系统尽快开启。

棹志把脸埋在了绿茶兽的身上,哭泣着对它道歉:“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害你变成这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啊,棹志?”绿茶兽勉强用小爪子摸了摸他的脸。“这才不是你的错,是我自愿这么做的。因为…不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为逃生系统的开启…争取时间了啊……”

绿茶兽很清楚,棹志害怕身份会被揭露,因此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坚持要停留在成长期的状态,否则一旦退化为皮皮兽,伊织和穿山兽就会猜测到这意味着什么了。

“绿茶兽,别再硬撑了啊,那样的话你会消耗更多能量的……”棹志将它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让它能觉得好受些。

“没事的…我不会让棹志害怕的事情发生的……”

“你为什么…非要做到这种程度啊……?”

“这是当然的啊…因为…我是棹志的英雄嘛!”

绿茶兽这么说着,使劲勾起嘴角对棹志展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这令他心中更生愧疚,心疼地搂紧了它变轻了的身子。


究极魔兽不屑地看着这群自不量力的小鬼,难道他们已经天真到了认为只要阻断必杀技就能打倒它了吗?

即便本身的实力被削弱,魔王终归是魔王,更何况这帮小鬼已经失去了唯一可以保护他们的护盾,一个劲地顽抗无非只是在延缓他们的死期,再来一次必杀技,大手一挥,该死的终会死去。

它嗤笑着这群无谓挣扎的可怜虫,手掌中再一次地凝聚出刺目的火光。

这次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它的火焰地狱了,究极魔兽托起大火的魔爪,宣告了在场所有人的死刑。

不过,杀死这几个被额外捕获到的小鬼头只是次要的,它的主要目标依然放在了棹志这名危险人物身上。

摧毁他的意志,消除他体内对抗黑暗的气息,从之前的试探和对方的反应来看,究极魔兽所采取的行动并没有错。

换言之,只要当着这个小鬼的面,揭发他的真实身份,这该死的对抗黑暗的力量就会伴随意志的崩塌而泯灭。

或许他还会再活过来,但只要抹消了他体内的这股气息,就和一个无所用处的废物没什么区别,永远威胁不了黑暗系的存在了。

究极魔兽高举手中的业火,准备下一次的攻击,只怕对于弱不禁风的几个人类小鬼和他们的数码宝贝来说,这便是最后一次见到它的必杀技了。

在将最后的火焰地狱将他们烧至灰飞烟灭前,究极魔兽开口道:

“直到手无寸铁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了吗?但愿你们在下地狱前能充分地理解这一点。”

“难道…我们真的会死在这儿吗?”

面对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暴龙机,伊织的脸色变得惨白。

但…就在此时,感受到了身后的人正用他的手掌轻轻搂住肩部的触感。

“……棹志?”

不只是伊织,穿山兽和绿茶兽也被搂进了棹志怀中,感受到了那股微小而温暖的体温的围绕。

“你们…大家都很厉害了…所以不要害怕,这一次也该让我来保护你们了哦……”

说着,棹志眯着眼睛,对大家流露出一个无比悲戚的笑容。

“对不起…刚才让你们这么担心…只顾着害怕却让你们来保护自己…不过接下来躲在我的身后就好,别怕…我保证不会让你们的生命遭到一星半点的危害,那样的事我绝对不允许……”

是啊…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就算现在不被伊织知晓真相,让所有孩子们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或许棹志会因为承受不了美梦化为乌有的悲哀而陷入绝望吧…但现在根本不是他自怨自艾的时候。最重要的伙伴们正在受到究极魔兽的死亡威胁,还有什么时间顾得上害怕这种事?

比起之前那个伤害大家的及川,反而是明明下定决心要保护同伴,现在却因为恐惧而没有站出来的棹志更让他讨厌。

幸运的是,伊织和绿茶兽身上的“契约”还在,这也是棹志能作出这样一个保证的理由。

在众人还不能理解棹志所言之意时,他抬起了头,用坚韧不拔的神情正视着究极魔兽和它掌中的烈火。

“来吧!交出来吧!你这打算伤害我重要的同伴的黑暗力量!我会保护好的!把所有人都从你所释放的黑暗中解救出来!”

邪恶的魔王根本无法理解,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这名人类,还在坚持着什么。

是因为要保护好所谓的同伴,好让他们在临死前依然对他报以信赖吗?多么天真的想法,很快这份信任便会伴随着谎言被戳穿而一并化作虚无了,这样拙劣的演技还能骗得了谁呢?

“同伴?呵呵…真佩服你的表演天赋呢,人类。不过演戏就到这里为止吧,因为你已经没有继续蒙骗他们的希望了……”

究极魔兽一口气将凶猛的火焰地狱投射下来,目睹孩子们和他们的数码宝贝活生生地被业火所吞噬。

感受到身上传来了剧烈的高温,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迫使伊织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哈!比起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死亡,还有比这更绝望的事物在迎接你!现在就揭穿你这家伙的正体吧!你就是那个时候,与他们为敌的——”

忽然间,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的究极魔兽与燃烧的业火也不知去向,连黑暗之海的存在也在视线中被抹去。

刚刚还令大家畏惧的高温与痛感,转瞬间便在黑暗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意识停留在了被大火包围,即将听见究极魔兽口中“真相”的那一刻,然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伊织,你终于醒了!”

再次从朦胧中睁开双眼,出现在面前的不是黑暗之海,而是某个房间的天花板上的壁灯。

耳边传来了穿山兽的声音,躺在床上的伊织一转头,发现了因自己醒来而露出了微笑的,身上连接着吊瓶的穿山兽。

他们得救了吗?居然穿山兽得到了治疗,那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吧?

伊织有好多疑问想要问穿山兽,于是在确认了自己身上没有外伤后,他从床上坐起并关心地抚摸起了他的搭档。

“没事吧?你身上的吊瓶是什么人在治疗吗?”

“嗯,幸好紧急逃生系统成功开启,我们才回到了现实世界。是兰迪博士把我们带回他的家中的。”

“兰迪博士……”

伊织四下观察着房间的周边,这里的确是兰迪博士家中的客房没错。

根据穿山兽的说法,它目睹了从暴龙机中发出来的光芒将所有人包围住,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博士的家里。期间兰迪博士见伊织还没有醒来,便告诉了它有关紧急逃生系统开启一事,并帮助穿山兽治疗因究极魔兽而造成的虚弱状态。

“没事了哦,大家都回到现实世界了,博士还说空间扭曲造成的裂痕也被修复,究极魔兽是出不来的。”

穿山兽一脸放松地这么说着,这才令伊织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心中依然存在着这么一个疑问。

伊织紧锁眉头思考着,看向了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臂,那上面没有哪怕一点点被灼烧的痕迹。可是…那个时候他的确亲眼看见了火焰爬上了自己的身体,那种可怕的高温也一度让他颤栗。为什么他一个普通人明明受到了攻击,却没有受伤呢?

而且,穿山兽也看到了暴龙机成功启动了紧急逃生系统,如果要解释的话,就只能认为在火焰地狱袭来并毁灭自己的瞬间,系统自动将他们从被活活烧死的命运中拯救了出来,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

“伊织,你在想什么?”穿山兽好奇地凑近他问道。

“穿山兽,你没有被最后一次的火焰地狱伤到吧?”伊织看向穿山兽身上的吊瓶线询问道。

“没有,倒不如说如果真的挨了那一下绝对会没命的啊。幸亏在我觉得身子发热时被系统送回来了。”

伊织听着穿山兽的答复,默默点了点头,如此一来,逃生系统确实是在他们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瞬间开启并救下了所有人,也因此回避了葬送在究极魔兽手中的结局了。


听到了大凉拖鞋的脚步声朝房间传来,伴随着门把手被旋转的声音,身穿白大褂的兰迪博士走了进来。

“啊,伊织,你也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兰迪博士微笑着走向了床前,手里拿着纸质表格记录着什么。

“我没事,谢谢你发明的逃生系统救了大家。”伊织礼貌地朝博士鞠了一躬。

“哈啊…这种褒奖还是没必要说出来了吧……说实话我也蛮愧疚的,那种刚刚研发出来还有很多漏洞的,一点也不靠谱的系统差点就害了你们…我到现在都觉得过意不去啊。”

兰迪博士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埋怨着系统版本的简陋和运行障碍,并不认为给孩子们帮了大忙。

“如果没有博士和棹志开发的系统,那我们连从究极魔兽的手中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千万别自责,我相信这次的使用结果一定能给你们带来版本升级的数据的。”

“不愧是伊织,真懂事啊……”兰迪博士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最后系统能成功开启并把你们带回来真是太好了,否则我就要后悔一辈子了啊……”他捂着胸口一脸后怕地这么说着。

伊织留意到了兰迪的双手缠着绷带,好奇地问道:“博士,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哦,你说这个啊。”他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毕竟是为了科研赴汤蹈火的科学家嘛,总会有那么点小意外啦!”

就像对自己的伤势满不在乎一样,兰迪博士大大咧咧地笑着。

“对了,兰迪博士,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

“当逃生系统启动后,会对实验室发出信号来让我知道你们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根据实验室的定位,我找到了你们的方位并立刻赶了过去,因为不放心刚刚逃出生天的你们会不会有什么事,所以我必须亲自来查看。后来我发现你们都倒在了路面上,其中我注意到穿山兽身子虚弱,便把你们带回到了家里给它治疗。”

“原来如此……”伊织这才恍然大悟,继而关切地问道:“那棹志和绿茶兽呢?他们不要紧吧?”

“……他们还好,棹志现在正在实验室的房间里,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意识。至于皮…绿茶兽,我将它暂时托付给了玄内先生,因为它使用萨尔瓦多之石时消耗了太多的能量,需要在数码世界接受特殊治疗才能回到大家身边,大概今晚就能回来了。”

说着,兰迪博士看了看表格中的记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你们所有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听说了棹志和绿茶兽也平安归来后,伊织和穿山兽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为什么棹志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呢?他应该也受到了系统的保护,没有受伤才对啊。”

对于伊织的疑问,兰迪博士垂下了他深蓝色的双眸,随后沉声回应道:

“逃生系统的开发处于测试阶段,因此虽然成功保护了你们,但有可能棹志刚好因系统漏洞而遭到了过大的冲击,才造成他现在还昏迷不醒,等你们回去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棹志没有受伤吧?”听博士这么一说,伊织和穿山兽显然感到着急了。

“放心吧,他身上并没有外伤,根据初步检查应该是冲击力导致的长时间无意识,只要在一两天内醒来便不会有大碍的。”

“希望棹志不会有事呢……”伊织略微垂下了头。

“好啦,棹志可没有那么脆弱,不要因为看他坐在轮椅上就将他像易碎品一样对待啦,那家伙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兰迪博士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着拍了怕伊织的肩膀让他放心。

“就是啊,用了博士的吊瓶以后我就觉得伤好多了,所以有博士帮忙,棹志一定会醒过来的。”穿山兽也在一旁鼓励着他的搭档。

“啊哈哈,这话我爱听!”兰迪博士伸出手搓了搓穿山兽的脑袋。

就在气氛稍微轻松了点时,伊织回想起究极魔兽所说的话,还有棹志那个害怕而变得极度不自然的表情和动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看向正在逗穿山兽玩的兰迪博士,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吧……


“那个…兰迪博士……”

“怎么了,肚子饿了吗?”

伊织坐在床上思索着有关究极魔兽的那些话,决定询问兰迪博士来确认棹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们在黑暗之海把棹志救出来的时候,究极魔兽说了几句奇怪的话,棹志的行为也很不对劲……”

“哦,是吗?说来听听。”

兰迪博士并没有感到紧张,而是自然地透露出对这件事的好奇,打算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博士那清澈的深蓝色瞳孔,伊织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将在黑暗之海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他——

“事情就是这样,可我不能理解究极魔兽到底在说什么。”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那家伙在挑拨离间了!棹志怎么可能是坏人?究极魔兽只不过是打算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而已!”

穿山兽对长期和博士一起帮助大家的棹志表示出了信任,虽然伊织也认同棹志的贡献,但他总觉得究极魔兽这么说并非空穴来风,否则棹志就不会害怕成那个样子了。

正当伊织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时,兰迪博士开口说道:

“的确啊,可能那家伙真的对你们隐瞒了什么,或者是在某些方面上说了谎。不过…假如棹志确实对大家有所隐瞒,也不一定是出于恶意吧?换句话说…伊织,你认为棹志会是一个因恶意而对你瞒着事情的家伙吗?你觉得新诚棹志是你的敌人吗?”

兰迪博士苦涩地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还是说,如果我也帮了那家伙隐瞒了某件事,我就成了大坏蛋的帮凶?”

“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伊织果断否认了兰迪博士的想法,尽管他的确不能理解棹志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一直以来的伙伴关系绝不可能有半点虚假。说不定棹志在过去存在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被究极魔兽偶然抓到了把柄…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可能……

看着伊织虽然疑惑却坚持选择相信自己和棹志的答复,兰迪博士的眼中映现出一丝欣慰。

“嘛,这不就行了?伊织你只要相信你所坚信的事物就没错了,可不要因为一个恶魔的三言两语就被迷惑了啊,棹志长久以来同你们的相处和付出,难道还敌不过一个全民公敌的几句流言?”

“……对不起,我不该随便质疑同伴的,我只是弄不明白所以想要问清楚。”

“伊织没有做错哦,比起一个人在那里猜测半天,倒不如问出个究竟来,这样会好很多不是吗?所以不要以自己的这个疑问为耻,你跟那些自顾自的想法随便怀疑一个人的好坏的家伙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啊,哈哈哈哈!”

兰迪博士豪爽地放开喉咙大笑着,穿山兽也在跟前笑了出来。

“也是啊…棹志绝对不可能是坏人的……”

回忆起和棹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在伊织的印象中是个默默无闻,在幕后同兰迪博士帮助大家的伙伴,温和羞怯而认真严谨的男孩。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和“敌人”一词挂上钩呢?

随着伊织的内心豁然开朗,他想起了还在实验室的棹志,打算跟着去看看他的情况。

“兰迪博士,我想去实验室看一下棹志,可以吗?”

“抱歉……”兰迪面露难色地回答道:“实验室的大型仪器还在对棹志进行全面检测和脑部的透视观察,不方便进去探望。不过,等棹志明天醒过来后,我会让他亲自打个电话给你们报平安的,谢谢你们这么关心他哦!”

“嗯…这样也好……”

“啊,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兰迪博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暴龙机,递给伊织。“在你们昏迷的期间,我把你的暴龙机带入实验室重新修复了所有的系统,现在可以继续使用了。”

伊织高兴地接过兰迪递来的暴龙机,认真地点头致谢:“谢谢博士。”

“没什么啦,从终端里导出的系统使用报告,今后我和棹志会通过这些情报来改良系统的,届时你们会得到更好的保护,还请拭目以待哦!”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见伊织和穿山兽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兰迪博士简单地记录了一下表格后便宣布检查结束,取下了穿山兽身上的吊瓶。

“穿山兽,我们也该回家了,再不回去家人会担心的。”

“不用着急,我已经让司机过来了,他会开车载你们回家的。因为我需要留下来照看棹志所以不能亲自送你们回去,抱歉啦!”

“没关系的,谢谢博士你这么关照我们。”

兰迪博士半开玩笑地道着歉,在伊织下床后便送两人离开了家门。

“拜托啦,把这个孩子送回他家去,别让他家里人着急哦!”

看着伊织抱住穿山兽进了车子里,兰迪替他们关上了车门,透过车窗说道:“等明天棹志和绿茶兽都恢复了会打电话过来的。”

“麻烦你了,博士。”

“哈哈,不麻烦,倒不如说我这个麻烦侄子才是天大的麻烦呢!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是相当惊心动魄的冒险啊!”

“再见了,博士,希望棹志和绿茶兽赶快好起来!”

“嗯,早点回家吧!Bye-bye!!”

兰迪博士露出一个大大的露齿笑,来回挥动手掌对两人道别,直到车子离开了他的视线后才转身回屋。


在与究极魔兽残余的火焰地狱对抗时,绿茶兽驱动了萨尔瓦多之石内的全部能量,连同本身的绝大部分能量一起,才勉强将必杀技发挥至成熟期的水平,在残留的业火所剩无几的情况下与之抗衡,并成功阻断了究极魔兽的攻击,保护了它的同伴们。

随后,绿茶兽本该立刻退化为幼年期I状态以免消耗更多的能量,但为了不让伊织察觉到棹志的身份,它强行令自己维持在了成长期,直到紧急逃生系统开启后,再也坚持不下去的它回到现实世界便立刻失去意识,退化成了皮皮兽。

幸运的是,伊织和穿山兽同样陷入昏迷,没有看到绿茶兽恢复幼年期的一幕,因此没有对棹志产生进一步的联想。

兰迪博士找到众人后,很快发觉皮皮兽有生命危险,紧急联系上了玄内并将它送回了数码世界抢救。

事实上,当他驾车赶到现场时,只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伊织,穿山兽和皮皮兽……除此之外只剩下了一堆灰土,没有寻到棹志的身影。

他将伊织和穿山兽抱进了车里准备回家,转身看向那堆带有刺鼻气味,甚至还烫到冒烟的焦土,一种极端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发了疯似的奔向那堆灰土,不顾双手被高温烫伤,不停地拨开这堆被灼烧的尘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紧急逃生系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把一堆无关紧要的灰土也一起传送过来,在兰迪博士来到孩子们的所在地时,这堆土就这么出现在了水泥地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兰迪博士心中那股最不希望成真的猜想,终究还是在他从灰土中拨出了一件能够证明其猜想是正确的东西后,残酷地成为了现实。

那双早已被烫坏皮肤的手心上,捧着一团被焦土所覆盖的,微微蠕动着的…焦黑的肉块……

仿佛是在对来人拼命展示自身的存在般,那团肉块正尽可能地扩充着蠕动起来的幅度,就像一条被烧焦了的虫子,甩动着头部和尾巴,以此不断地挣扎着。

兰迪博士瞠目结舌地看着手心里“活着”的肉块,那双深海色的瞳孔顿时降下了毛骨悚然的黑影。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外表基本上毫发无损的伊织,以及受了点伤但丝毫不致命的穿山兽,回过头望向这扭曲的肉块,霎时间,他理解了这背后的一切——

“混账——!!”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恨不得将肉块摔到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但他的理智最终劝服了自身的情感,强忍着要持续爆发的情绪,将肉块放入了口袋中,立即开车将众人送回了家。

直到处理好伊织和穿山兽这边的事情后,兰迪博士才卸下了在孩子面前乐天派而热情豪放的伪装,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实验室,去观察那曾经名为新诚棹志的肉块恢复得如何了。

位于实验舱内的肉块,在数小时的时间内已经逐渐褪去了因遭遇重度灼烧而形成的焦黑,露出了人类皮肤应有的颜色。原本只有姆指长度大小的体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为巴掌大小,伴随不停蠕动的动作还在增大。

保守估测,大概一个晚上后这团诡异的肉块便会恢复至人形,至少是可以重获交流能力的程度。

兰迪博士从口袋里取出了之前连同肉块一并装入的,属于棹志的神圣计划,回想起皮皮兽虽然严重缺乏能量却存活下来的状态,很明显这其中一定是那家伙不听自己的告诫,肆意妄为的结果。

他必须要让棹志在第二天老老实实地交代一切,这家伙擅自做了些什么,必须要由他自己来负责。


次日上午,就如同兰迪所估测的一样,肉块在一个晚上便恢复了它的本来面貌。由于身处现实世界,不能像在数码世界一样连身上的衣服也一起复原,光着身子的棹志只好用单薄的白布遮住身体,默默注视着面色铁青的兰迪博士。

皮皮兽在昨日便脱离了生命危险,被玄内送回至博士身边,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需要慢慢补充能量才能重新进化为绿茶兽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棹志,实验室内弥漫起了一股僵硬而压迫的气息,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却投射出了一样的消极感。

就这么僵持着互看彼此,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棹志,你应该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吧?”

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兰迪博士率先开口,似乎厌倦了棹志一言不发的态度。

他正双手抱胸坐在棹志的实验舱对面的一把椅子上,神情严肃地谛视着自己的助手,就像是在等待一位犯了错的孩子主动承认错误般。

“博士……”皮皮兽转过头小声劝说道:“别这样,棹志也是出于善意才这么做的啊。”

“这就是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搭档遭难的理由吗?”兰迪博士瞪了它一眼,那颇有震慑感的眼神顿时令它哑口无言。

这是兰迪博士自从认识皮皮兽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对自己生气,和平日里的小打小闹的玩笑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它明白,兰迪博士是在为了什么而发火,因此只好难过地安静了下来。

看见皮皮兽被凶,棹志那双黯淡无光的眼中闪烁出一丝保护欲,轻轻将它抱在了怀中。

“博士…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请不要把怒气撒在皮皮兽身上……”

兰迪博士瞥了一眼低着头护住搭档的棹志,他一边轻轻抚摸皮皮兽虚弱的身子,一边小声咽了口唾液,明白了再不交代清楚的话这样的气氛便会一直持续下去。

于是,在冰冷而严肃的实验室内,棹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两人——


在黑暗抗体的多项实验中,兰迪博士和棹志成功研发了各种为孩子们提供便利的系统。

他们不但帮助了大家,同时被开发而强化的黑暗抗体还为抗体携带者本人也带来了体质上的突变,越发完善的抗体数据令它拥有了更快的修复躯体的速度,这一点在计算机的测试下得到了证明。

不仅如此,在一次为棹志的全身检查并观察体内抗体的变化过程中,他们有了一个惊人的新发现。

经过数据实验初步得出理论:黑暗抗体携带者的血液存在特殊性。

为了证实这一理论,经过好几个不眠不休,没日没夜的实验,才终于在无数次的实验中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结果以证明理论的正确。

实验结果表明:如果将抗体携带者的血液数据与其他数字媒介产生一定联系后,会从中形成一组新的代码,和该数据相关的数字所遭受的破坏等均会通过代码转移并由抗体携带者承担

用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的话,可以理解为:以神圣计划这一终端为媒介的话,将棹志的血液数字化并导入其中,持有者和他的数码宝贝受到的一切与黑暗系有关的伤害,都会被棹志一人担下。

也就是,通过【契约指令】达成【伤害转移】。

这极度不可思议同时也令人不寒而栗的发现,就连兰迪博士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然而,与这样的博士反应截然不同,棹志平静地接受了他身为抗体携带者血液所具备的特殊性。

无论受到黑暗力量多么重的伤害,都能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完好如初的他,观察着各项实验中给出的报告,脑海里萌生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


他对兰迪博士提出了要用【契约指令】承担伙伴们的伤痛,好让孩子们和数码宝贝的保险更牢固。

这一提议理所当然地被博士严厉拒绝了。

他紧紧攥着拳头,大步走向棹志并逼近了他,握拳的手不断发抖着,几乎打算直接狠狠敲这家伙的脑袋一顿好让他清醒过来。

调整着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棹志对自身不管不顾的行为令他很恼火,但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好让助手理解不能这么做的原因。

“听好了,棹志。”

严肃而带有不容置疑的语气,那是完全进入了严谨科学家状态的,能够被好好信赖的兰迪博士。

“你有什么自虐心理或者享受自害的爱好,还是说宁可粉身碎骨也要舍己为人的性格,无论你打算动用自己具备特殊性的血液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些我都管不着。但如果因为这样的实验结果,就让我任凭你残害自己的身体,动用血液中的能力达成你所谓的目的,这种事情想都别想!劝你赶紧忘掉自己说的话吧,因为我作为实验的主要管理人是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似乎是预料到了兰迪博士会这么说,棹志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失望的表情,他只是默默地坐在轮椅上听着博士的说教,但这之后所发生的事,证明了他当时根本没听进去。

“就算你乐意让身体遍布伤痕,甚至是一次又一次承担致死的伤痛也无所谓,那在这之前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吧:首先,如果实验存在什么漏洞呢?虽然在这方面我们做了不少的研究,但你能保证一定不会有隐患吗?万一有什么副作用或者是有使用限制呢?你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其次,如果契约指令对你体内的抗体造成了什么影响该怎么办?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的决定,就耽误整个抗体系统的开发,乃至冒着黑暗抗体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遭遇被破坏的风险,从此让你失去宝贵的抗体保护机制吗?你能理解的吧,黑暗抗体是实验中多么重要的一环,我们需要用它来完善系统,用各种方式保护大家。但如果你擅自为了利用这个看起来很方便,实则是在摧残你整个人的行动来令大家得到简单粗暴的保护,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你能对这种事负责吗?新诚棹志!”

一连串义正言辞而颇有重量的话语,几乎快要将无言以对的棹志给压垮。

他心里明白,兰迪博士这么说有他自己的道理,一方面是作为家人,不可能答应这个会对自身造成巨大伤害的要求,另一方面,博士作为实验责任人之一,为了满足其请求而采取如此有可能对抗体本身造成影响的举措,那更是对整个黑暗抗体研究项目,乃至对所有信赖着他们的孩子们的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然而,棹志明知会被拒绝却依然选择了提出这一要求的举动,也表明了他渴望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大家的决心。

比起让孩子们遭遇被黑暗力量攻击的危险,由拥有特殊力量的抗体携带者替他们承担一切伤害是更有效的方案。

更何况…背负罪恶而无法旁观大家面对黑暗的棹志,已经不愿再度看到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了。

他低下头不再看向兰迪博士,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中。

“唉……”兰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伴随拳头的渐渐松开,神情也有了一丝缓和。

“看来这段时间你的确太累了,脑子偶尔有不清晰的时候也很正常。这样吧,我给你几天时间好好休息,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专心完善现今的新系统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几天就交给我吧,你现在可以回房间睡觉了,绿茶兽应该等急了吧,去陪陪它,快去吧。”

说着,兰迪博士便推着棹志的轮椅离开了实验室,并在接下来的几天让他放松一下大脑,好抛掉这些没用的想法。


一连数天,棹志都在思考着有关自身的能力,回想起孩子们为了守护数码世界而不断与黑暗力量抗争的经历,这个时候如果光凭现在这些系统,是根本做不到百分百保护好大家的。

可他却拥有这种力量,可以把重要之人牢牢守护住的力量。

如果在系统崩溃后,没有任何办法继续保护孩子们和数码宝贝不受伤害的话,自己的血液就能将大家从死亡线上解救出来。

要是对如此强大的能力视而不见,在今后让伙伴们遭遇无法逃避的危险…尤其是伊织…如果他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那么棹志一定会比现在还要悔恨万分。

是啊…光是开发护盾系统,无色代码和紧急逃生是远远不够的,他作为抗体携带者,本该发挥出更加有效的作用,这是他的责任,他自愿化作众多防线的其中一道。

只要能守护好最喜欢的人们,他怎样都无所谓。

棹志最终下定了决心,至少,要从他心目中最为重要的人开始,一点一滴地将红色的宝珠赐予,成立这残酷又温柔的契约。

首先,便是从自己的神圣计划开始。

由于棹志的特殊身份,兰迪博士没有选择以他的神圣计划作为系统实验对象,因此他的终端内没有安装任何系统。

而今天,他将亲自为自己的神圣计划安装前所未有的新功能,为了保护好心爱的搭档绿茶兽,他必须打破这一规定。

忍耐着皮肉被割裂开来的疼痛,棹志隐瞒着大家,在四下无人时划破手指,直到血液被神圣计划感应而数字化导入其中后,才拿出棉花止血,看上去就像是因为天气干燥而产生的裂痕,不会那么显眼而造成兰迪博士的怀疑。

接下来,便是孩子们和他们的数码宝贝了……其中伊织是他最热切渴望奉献出这道防线的对象,因此为了不让这孩子受伤而绞尽脑汁。

那之后,棹志一直尝试与孩子们联络会面,但无奈实验室有兰迪博士的监督,到了户外又没法为自己身上的伤痕作解释,他根本找不到能够和其他人成立契约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一家人来到海边放松时,竟偶遇了伊织一行人,对于手足无措的棹志来说,这简直是上天给予他的求之不得的宝贵机会。在此刻还不把握好来做自己该做的事,那还要等待何时?

居然在海边玩耍,身上会被尖锐的埋在沙子里的垃圾等物品划伤是很正常的吧。

棹志在享受着和伙伴们一起玩乐的愉快时光中,同时对于这一想法念念不忘。

很明显,如果让所有人把终端交出来,一定会引起兰迪博士的警觉,居然这样就没有办法同在场全部人都签下契约,只能随机应变了。

后来,伊织和他刚好是最后一批等待淋浴室空出来的人,棹志表面上波澜不惊,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心里头剧烈的打鼓声。

借助伊织进入淋浴室的时间,棹志拿出了他的D-3暴龙机进入洗手间,在没有第二个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了【契约指令】。

而这,便成为了保护伊织和穿山兽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谓契约指令,就是抗体携带者为保护对象而通过数字媒介导入血液数据,总而产生伤害转移的契约代码,将对象所遭遇的一系列黑暗力量的袭击通过指令无差别转换至本人身上。

在护盾系统的使用达到上限后,黑暗系数码宝贝对契约对象发动袭击,【契约指令】将自行发动,从而令本该给对象造成的伤害,哪怕是致死的重伤,都会被全部转移至棹志身上。

有多少人被攻击,棹志就要被伤害多少次。


在与究极魔兽的对峙中,伊织和穿山兽的护盾都达到了运行上限而被破坏,无色代码也被撤销失去了保护作用,他们只能等待紧急逃生系统的开启,否则所有人都将魂断黑暗之海。

就在究极魔兽再一次释放火焰地狱,打算杀死在场的全部人时,隐藏在孩子们神圣计划内部的契约指令发动了。

在紧急系统的运作问题下,开启并将大家传送回现实世界的效率实在过于低下,还没来得及返回原处,地狱的业火便朝他们伸出了魔爪。

原本他们认为,已经什么都保护不了大家了,却没料到棹志所赠予的小礼物,成功让伙伴们死里逃生。

那之后,除了棹志以外的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契约指令,让本该由他们承担的痛苦,全部由抗体携带者新诚棹志一人担下。

伊织,穿山兽,绿茶兽,再加上他自己受到的攻击。

棹志一共承担了四倍的火焰地狱,在个体用二十分钟将从火焰地狱中摧毁的躯体复原时间的基础上额外乘以了四。

如果留在黑暗之海,那么棹志的复原时间将会是一小时又二十分钟。

但他们通过紧急逃生系统返回了现实世界,因此失去数码世界存在的高效率数据重组的环境效果后,棹志的身躯便修复得更慢了。

近乎于无形的粒子,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流逝后才勉强组合成了一堆残留火焰灼烧痕迹的焦土。

等兰迪博士驾车赶到后,其中较大的一粒尘土块便作为主体缓缓修复,终于通过持续性的抗体运作而形成了肉眼可见的肉块。

当兰迪走向那堆灰土,并从中找寻到了这团运动着的肉块后,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便是全部了,应该交代的事情,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已经全部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

感觉应该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后,棹志便闭上了双唇,就像是在法庭上对罪行供认不讳的被告犯,等待着兰迪法官的判决。

皮皮兽一脸担忧地交替看向棹志和兰迪博士,想要劝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一阵沉重的叹息声回荡在了实验室内。

“在你完全恢复人形并无意识的期间,我用仪器检测了你体内的抗体情况,并没有因为你的自取灭亡而遭到破坏,便宜你了。”

兰迪博士用冰冷的语调道出了检测结果,尽管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实验室里的三个人全都笑不出来。

“博士…对不起…我害你这么担心……”棹志忏悔地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揪住了白布遮盖身躯,皮皮兽通过身体与手掌的触感,察觉到了他正因悔恨而忍不住地发抖。

“现在才知道后悔?才意识到自己冒着多么巨大的风险去做这种事?你原来是这样一个迟钝的家伙吗?”

兰迪博士冷眼冷语的嘲讽,令棹志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博士,棹志是很认真的在向你道歉,所以不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回应可以吗?”

见棹志如此努力地表达自身歉意却被反嘲讽,皮皮兽也克服了对此刻正在气头上的博士的恐惧,按捺不住地开口帮搭档说话。

“我也是在用非常认真的态度…来表达我对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不满啊,难道不是吗?而且,最不认真的人不应该是从最初便不听告诫肆意妄为的棹志吗?”

虽然很残酷,但却是一目了然的事实,兰迪博士的一番话让皮皮兽无力反驳,带着忧伤的面庞安静了下来。

“还有…棹志你是在跟我道歉吗?认为我很担心你?”他将目光移到了棹志身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自作自受地受到伤害而难过,对你产生同情?很遗憾,我不是那种热血动漫里对于他人犯了错事也无所谓的男主角,所以利用这种苦肉计是行不通的。”

说着,他背过双手向后转身,背对着棹志和皮皮兽。

“如果你真的把我视作会担心你的家人,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线珠掉落在了蓝色的地面上,碎裂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

兰迪将头高高扬起,摆出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态,略微侧向的身子让人依稀可以看见他的侧颜,却因单片眼镜产生的反光而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棹志,如果你是真心悔过并想要道歉的话,希望你可以找对人。我并不是最应该道歉的对象,要是你想让那些真正担心你的人感受到歉意……究竟应该跟谁道歉,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吧?”

对于兰迪博士的话语,棹志一脸悲伤地点了几下头作出了回应。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担心自己的皮皮兽的容颜,微微垂下双眸与它的视线相平行。

“皮皮兽…真的很对不起,私自做了这种让你担心我的事。我本以为依靠自己的这种能力保护大家,只要我一个人没有怨言就没问题了,可是…那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现在大家这么难过都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意识到,伤害自己就等同于伤害在意你的人。对不起…我应该受到责备…为自己自以为是的行为负责……”

手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那是皮皮兽正用自己的身体蹭着他的手背。

“嗯…没关系的,我可以接受棹志的道歉。”它带着湿润的眼眶露出了微笑。“因为我能明白棹志这么做也一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如果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我也就没资格成为棹志的搭档了哦!”

皮皮兽乖巧懂事的答复,让原本就心存悔意的棹志更加愧疚了。

“而且啊…棹志的确是成功地保护了大家,所以我才能随心所欲地担心你,为你的伤痛赶到难过,因为你挽救了我们的生命,所以才给了我可以为你而悲伤的权利啊。”

“为我悲伤的…权利……?”

对于这个名词,棹志显然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他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带着疑问的目光望向怀里的皮皮兽。

“没错哦,能够因为最重要的人感到开心,快乐,悲伤和愤怒,都是作为伙伴和家人的权利哦!如果我们没有逃离黑暗之海,就无法继续感受你所带来的喜怒哀乐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跟博士一起…为你难过,担忧,也不能心疼地看着这样的你。无法理解你所背负的伤痛,在黑暗中遗忘了一切,再也不能好好爱着心爱的人,这种事……所以,谢谢你,挽救了大家的生命,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和兰迪博士一起…责备你做的傻事,好好地…教训你一顿了……”

不知不觉,皮皮兽说话声中的哭腔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埋在棹志的怀中用泪水浸湿白布。

“呜…呜呜呜…笨蛋棹志…动不动就惹我哭,让人家不开心的笨蛋…你知道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我有多难受吗?所以…居然我作为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好好地活下来了,就一定要…履行搭档的义务…狠狠地…责骂你,让你知道我的痛苦!让你知道我和你一起在承担这份痛!棹志是大笨蛋!因为…因为…这是我的权利!保护伙伴是棹志的权利,那么责备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专属权!呜呜…讨厌…讨厌啊…棹志受伤什么的…讨厌啊……!!”

“对不起……”看着泣不成声的皮皮兽,棹志的泪水也终于积满了眼眶,滴落在了发抖的手背上。

“居然棹志你作出了这种决定,换来了我们的平安……那么相对的…你就要做好被斥责的觉悟!虽然我会接受你的道歉,但该教训还是要教训!像你这种麻烦的家伙…不让你长点记性绝对不行!”

“唔……!”棹志的手背上传来了被牙齿咬住的痛感。

“很痛吗,很痛吗?很痛对吧!不过我所忍耐的痛苦可不止这些!我所不能原谅的…就是棹志你为了我而受伤…所以…我宁愿是自己做傻事然后被责备,也不要看到你…作出这种事……”

皮皮兽的身子不停地发颤,以至于棹志将包裹身体的白布取下来裹在了它的身上,尽可能地为它增添一丝安心感。

“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加不能原谅的…是……咳…咳咳咳!!”

因情绪激动起来而牵动了虚弱的身子,皮皮兽开始咳嗽起来,此时在一旁心疼地拍着它的身体的棹志,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了。


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啸声,兰迪博士把什么东西用力甩到了他坐着的实验舱旁。

“这些…是……?”棹志看了看身旁的衣物,在倾听皮皮兽的心声时,博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为他准备好的了新的衣服。

“怎么了,难道你想一直光着身子?”

看着白布被裹在皮皮兽身上而一丝不挂的棹志,兰迪博士显出了鄙夷的神情。

“等一下我会给皮皮兽提供能量溶液,这段时间它需要调理才能重新进化为绿茶兽。”他这么说着,缓步走到皮皮兽面前。

“好了,先回房间吧,我给你注射溶液让你睡一觉,这家伙就交给我来处置吧。”

“呜呜…兰迪博士…至少…如果没有这个指令,那么我们三个都会丧命的,所以…别再责怪他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谁都不能责备这家伙吗?”

兰迪博士顺着皮皮兽的话这么说道,淡漠地瞥了棹志一眼。

“……我明白了,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说完,伴随着皮皮兽小声的啜泣,兰迪博士将它从棹志怀里抱了出来,离开了实验室。

只剩下独自一人的棹志,默默地开始在没有轮椅的帮助下,吃力地把衣服换上了。


不久,实验室的电动门便被博士的刷卡所开启。

兰迪博士始终正颜厉色,即便是看到了皮皮兽接受棹志的道歉,眉目间也没有丝毫的和缓。

只不过,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棹志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语气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

“……在你还是一团不可名状之物的时候,我将你们送回家,以修复伊织的终端系统为由拿走了他的暴龙机…当然,除了修复崩溃的系统外我还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强加于伊织和穿山兽的【契约指令】,若是一再背负着诅咒般的所谓“祝福”,一旦酿成恶果,想必正直的伊织也会因棹志保护自己的心理并缔结契约而感到内疚吧。

虽然这并非他们的责任…但为了对实验项目并对每一个人负责,兰迪博士必须删除这一系统。

如今伊织的暴龙机已经没有了契约指令,不再受到棹志的伤害转移效果了。

对于兰迪的做法,棹志没有任何的抱怨或不满,默默地点了点头以示他明白博士的用意。

“那么,下一步就由你自己完成吧。”

兰迪博士从口袋里取出了棹志的神圣计划,严肃地交到他手上。

“该干什么你明白的吧?自己完成,只要做完这件事并从此不再动用契约指令,我便不会再将事情追究下去。”

棹志抬起头来,看向兰迪博士严峻而庄重的神情,又看了看手中被“祝福”的神圣计划,理解了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我本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你,因为你无视了这一行为的危险性,在我的告诫下依旧一意孤行,这种做法完全忽略了一名科学家应有的责任感,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但…你的搭档皮皮兽选择了接受,且你这么做的行为完全是出于善意,也的确拯救了大家,因此只要你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一切就到此结束,我们会恢复到平常的关系。因为我答应过皮皮兽不再继续指责你,为了信守承诺,我不会再有任何怨言。”

说完,兰迪博士便不去看棹志脸上的表情,转身离去。

“博士……”

一声微小而柔和的声音,令他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谢谢你…对不起……”

由于兰迪博士并没有回头,两个人都无法看到他们彼此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回应棹志的也只有长久的沉静。

“……我去给你推个普通的轮椅过来,这段时间将就着用吧。”

不知不觉,兰迪博士对棹志说话的语气已经越来越接近平常的态度了。

仰天长叹一口气后,他再次迈步离开了实验室,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一次头。


那之后,在兰迪博士和皮皮兽的注视下,棹志亲手删除了自己神圣计划内的指令,皮皮兽身上的契约代码也被撤销了。

终于,用鲜血与残酷的代价所缔结的契约,在本人的亲自操作下全部被收回。

而兰迪博士也信守承诺,从此不再追究这一事件,三人和好如初,继续着他们日常的生活。

晚饭结束后,棹志轻轻拿纸巾帮皮皮兽擦嘴,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绿茶兽以这个姿态出现了,一想到绿茶兽是为了保护大家才令自己能量透支,他便不由得感到心痛。

不过…绿茶兽和博士不也一样吗?因为自己做了这种事,所以格外痛心,焦急,乃至愤怒地表达了他们的情绪。

伤在自身,痛在他们的心上。

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大家,但他本人的遭遇又何尝不是对他们的一种伤害?

不过…在那种万分紧急的时刻,如果是其他人也会这样选择吗?

皮皮兽也说了,他接受了自己的做法。

因究极魔兽而死,还是因他的牺牲而在心中受伤,对于棹志本人显然后者才是正确答案。

很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为了伙伴们的安全,他心甘情愿……

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又会陷入脑海的死胡同中,引起家人的不安。

而兰迪博士也注意到了棹志的神情,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曾对伊织说过,等你平安无事过后会让你亲自打电话过去让他放心,一会儿你就去和他联系吧。”

“我知道了……”

兰迪博士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筷,棹志本想帮忙却被制止。

“今天我来洗碗,你先去打电话让伊织知道你已经没事了,免得人家等久了着急。”

说完,他默默地一个人端着碗筷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般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仔细想想,将全部的责任都由你一人承担还是不行的。”

“博士……?”

“……如果我能够在抗体工作上更加努力,让系统再完善一些,做到毫无漏洞地让孩子们全身而退的话,就算是你也不会产生动用抗体携带者血液这种极端的方式吧。”

兰迪博士那沉重的口吻,伴随着垂下的双眸道出了他的自责。

“因为看到了那副惨状…一气之下把全部的罪责都归咎于你,这是我的过失。”

说着,他郑重其事地注视着轮椅上的棹志。

“抱歉,先前说了那种重话。”

“啊…我才是…很对不起大家……我知道博士没有恶意,是我自己擅自的决定害你们这么担心……”

“好了。”兰迪博士摇头阻止了棹志继续说下去。“我说过不会再追究关于你的责任,现在你要做的只有对伊织报平安的工作,快去吧。”

没有像以前一样讲话大大咧咧,开着玩笑话的博士,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地走进了厨房,看来要想彻底回到从前还需要时间吧。

“棹志,快去打电话吧,让伊织听到你的声音他才能放心啊。”皮皮兽抹了抹棹志手上的纸巾擦干嘴巴后便开始催促他。

“也是啊…不能再让他等下去了……”

棹志推着轮椅离开了餐桌,来到了一楼玄关处的电话旁,思考着该怎么对伊织说明,但如果再耽误下去恐怕会让他更加担心,甚至是他来打电话给自己这样的局面,于是便硬着头皮拨打了火田家的电话。


“嘟——嘟——”

听筒内传来一阵提示音,在这段时间的等待中,棹志在心里可谓五味杂陈,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报平安,让对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就能安心下来,可是为什么…现在这种动荡不安的心情…究竟是……?

“咔嗒”

电话那头传来了听筒被人接起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火田家。”

可以听出来是孩子的声音,但却不会给人稚嫩的感觉,反而带有和稳的安心感,一听便能认出接电话的是什么人了。

“伊织…是我…棹志……”

“棹志?你还好吗?”电话那一边的伊织听见了棹志的声音,平静的语气显然产生了一丝波动。

“我很好…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最不愿意听到伊织露出这么担忧的情绪的他,立刻作出了回应。

“绿茶兽呢?它已经治疗完毕了吗?”

“它没事…再过几天的调养就可以进…痊愈了。”

“是吗,太好了……”

对面的伊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底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放下了。

“抱歉,这两天让你这么担心……”

“没事的,你平安无事就好。”

紧接着,伊织便提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关于黑暗之海和空间扭曲的事,我通知了其他同伴,他们进入了数码世界调查原因,但空间已经被修复,玄内先生也难以找到敌人的踪迹……”

“是吗,还真是难对付啊,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什么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无奈叹气,最近再度频繁出现的傀儡数码兽和突如其来的空间扭曲,很难不将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

更让人一筹莫展的是,无论是最初导致及川逆转被破坏年龄倒流的“神秘力量”,还是之后兰迪博士受到“神秘力量”的蛊惑而被利用了内心的“恶鬼”,还是后来在数码世界,受到同样被称作“神秘力量”的幕后黑手所派遣的傀儡数码兽的破坏,他们根本不清楚敌人的正体,更不知道在数码世界的哪里才能寻到它。

而这一次,因不明原因造成的空间扭曲,难道又是“神秘力量”的影响吗?

唯一可以掌握的是,在近期的检测与残留数据检验对比下,他们得出了可靠的结论:扰乱逆转,蛊惑人心,以及在数码世界派手下的傀儡数码兽造成破坏的元凶,被称作“神秘力量”的存在,完全是同一个人所为。

然而,也仅仅是知道这些罪恶都是同一人的手笔而已,但这也并没有为他们带来有关神秘力量的进一步线索。

况且…在这之前发生在新诚家的事件…关于及川为配合兰迪博士的黑暗抗体实验项目,作为抗体携带者继续守护数码世界,却不幸在逆转回实体状态的过程中遭遇了神秘力量的袭击,不得不以一个腿脚不便的柔弱男孩的身份回归现实世界。还有随后神秘力量不甘心找上了对及川心怀怨恨的兰迪博士,勾起他心中的黑暗面并不断放大,最终令兰迪被黑暗蒙蔽双眼,一度成为令棹志坠入炼狱的恶鬼……

这些事情,如果和孩子们交代的话,棹志的身份暴露便会成为不可逆的事实。

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们,不过这两件事只能暂时隐瞒了。

因此,对于孩子们来说,“神秘力量”仅仅是一个突然出现并危害数码世界的存在,在与它的手下正式交手以前,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他们一无所知。

而兰迪博士也只是告知过:曾经在现实世界的实验室进行抗体测试中遭遇过神秘力量的阻碍,并没有详细说明它究竟是如何阻碍的。所以提供给同伴们的信息,也就只有“未知的邪恶势力影响过实验推进,并在数码世界派遣手下搞破坏”这一印象了。

除了位于数码世界的玄内,没有一个新诚家以外的人知晓此事,也只有玄内才能通过兰迪博士提供的信息进行搜查。但遗憾的是,每次神秘力量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而它手下的傀儡数码兽除了全身心地大肆破坏之外根本不说一句话,无法交流只能一股脑地攻击,甚至连“制订计划”这样的概念都没有,看来神秘力量也仅仅是自己持有一份侵略计划,至于手下的傀儡只需要不动脑地破坏就行。

结合一年前的逆转事件中,玄内根据数码世界的环境改变调查出的周边变化,产生出来的不寻常气息,再由棹志通过一次次与兰迪博士身上的“恶鬼”接触而感知到的气场,最后再加上从孩子们与傀儡数码兽战斗时所提取的残余数据,他们最终发现这三起事件中的种种迹象都存在同一性。

在进一步的对比实验下,两人确认了这一切的元凶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并开始着手研究对抗神秘力量的方法。


棹志经历了一段并不漫长的思考——毕竟伊织还在电话那头,他不可能沉思得太久。

最终,他决定在不透露前两次事件的情况下,将新情报告知大家。

棹志这么想着,沉默了好一会的他才郑重地开了口:

“伊织,接下来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不过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嗯,你说吧,我愿意听听看。”

啊…不愧是最好的朋友浩树的孩子啊…多么善良的发言…多么……

够了,及川,说正事。

“其实…这两天我和兰迪博士在调查傀儡数码兽的时候,发现了它们身上的黑暗力量和去年实验遭受影响时的力量…是同一种……”

“诶?”听筒那头传来了伊织诧异的感叹声。

“也就是说…实际上……?”

“就和你现在所想的一样,伊织,事实上派遣傀儡数码兽攻击数码世界的敌人,和去年的那股神秘力量就是同一人。”

“居然…是这样吗……”

“所以我在猜想…这一次造成空间扭曲并让我们进入黑暗之海的存在,很有可能也是那个神秘力量,除了它,我现在还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棹志是这么想的啊……”

伊织略为不安的语气,让棹志有点后悔就这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啊,抱歉…我不该这么妄下结论的吧,明明是一位专业科学家的助手,居然还说了这么没有根据的话——”

“没关系的,因为我也这么认为。”

棹志本想继续解释些什么,伊织突如其来的认可却令他停了下来。

“至今为止,除了那股神秘力量以外,我们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其他的敌对势力。一开始我也想过是不是究极魔兽,不过…如果按照它的角度去思考,比起把人拖入黑暗之海屠杀,让自己从里面出来难道不是主要目的吗?所以我后来还是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伊织的猜想很到位呢,如果不是空间被修复,究极魔兽真的进入了现实世界就糟糕了。”

“虽然这个不安的因素已经被重新封印,但空间扭曲的真相究竟如何,还需要我们一起调查清楚才是啊。”

“我们…一起……?”

“没错哦,棹志,兰迪博士也经常说过的吧,需要我们随时提供在数码世界的情报和敌人的相关资料,他才能通过反馈的结果来帮助大家更好地寻找并打败敌人。这一点对你来说也一样,希望你不要把调查事件当作是你一个人的事,独自一人的话肯定很难办到,所以只要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哈啊……”

棹志的另一只手搭在了握着听筒的手上,仿佛这样就能让伊织这番暖心的话语通过电话将温暖传递到他的手心。

“我…伊织……”

绝对不能在这里说什么“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这种伤人的话,棹志理解被需要的感觉,他咽了口唾液后,磕磕巴巴地作出了回应。

“我…我会的…如果需要的话……”

“嗯,有困难找同伴商量,棹志也是明白的呢。”

“唔…总觉得我在被伊织教育啊,明明我才是老师……”

棹志那略带懊恼却又藏不住喜悦的微妙语气,传到了伊织的听筒边。

“棹志不是说过吗?下课后大家都是平常的伙伴关系,师生关系只有在辅导课上才存在,这是你的原话吧?”

“唔…虽然说是这样……”

棹志有的时候也弄不明白,伊织这孩子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直白呢?还是通过自己的话来和他开玩笑?

如果是主税叔叔所提到的过去那个过分古板的伊织,那么多半是前者吧,但现在的他…总觉得这番认真的话语也有一种玩笑的气味。

不过…这样的伊织也很可爱不是吗?

表面上是成熟稳重,与其他天真活泼的孩子截然相反的他,偶尔用这种玩笑而活跃气氛的口吻说话也是个小小的惊喜?


“棹志?能听到吗?”

“呼诶——?!”

一时走了神的棹志立刻握紧听筒赔不是:“对不起!我又自顾自地发呆了……”

“恕我直言,动不动就放空的行为应该改一改啊,我还以为是电话信号出了问题呢。”

转眼间又恢复到了古板模式的伊织…其实也并不让他讨厌。

倒不如说,无论是怎样的伊织他都会喜欢吧。

棹志摇了摇头,赶跑了扰乱思想的杂念,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听筒上。

“那…伊织,关于这次的事件,我和博士会在现实世界继续搜查线索,因为空间扭曲主要还是位于我们今天去的那条街道与黑暗之海,所以有必要返回那个地方进行实地调查。就算找不到敌人的踪影,通过数据环境变化寻找源头也是能够做到的。如果真的和我们所猜测的一样,凶手皆是神秘力量,那就要更加警惕并注重防范了。”

“我明白了,如果需要帮忙就联系大家吧,我们都会协助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坚定而让人安宁,仿佛伊织才是自己的长辈,这让一直以来都以前辈自居的棹志自愧不如。

偶尔…也希望这孩子能多多少少依赖我一下呢……棹志这么想着,困惑地发出了“唔”的感叹音。

“谢谢,能这样被你们大家所信任,我也很高兴呢。”

“因为兰迪博士和棹志都是值得信赖的同伴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能因为信任大家而对我们求助的话,我们也会很开心。”

“是吗…果然被信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小小的感慨着,棹志不由自主地道出了几句心里话:

“总觉得…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愉快,虽然…不,没什么,有你们真好……”

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把心底的种种纠结宣泄出来,棹志不断在脑海中筛选着合适的词汇,结结巴巴地组成了一句单薄的话语。

“哈啊…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又令你感到困扰了呢?”

伊织本人都还没抱怨,棹志自己就开始懊恼了。

每次想要好好地说明心声,却碍于身份的缘由无法很好地表达,这是令他最为头痛的事。

昨天已经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了,就没必要再为伊织徒增困惑了吧。

棹志无力地垂下头,等待着他的回应。

“没有困扰哦,你能和大家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

现在的新诚棹志,在伊织的眼中是可靠的朋友,至少要在这一层面上不能令他看出端倪来。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安心地道个平安就结束这段通话吧。

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出了一句话——


“对不起……”

“怎么了?为什么要道歉呢?”

无法理解这一状况的伊织,疑惑地看向手中的听筒。

“我…不会再伤害自己了,伊织,至少…那种事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伊织不解地听着棹志的话语,明明是说给自己听的,却更像是在自说自话,仿佛并非单纯地在对他说话一般。

“棹志…你到底……”

“我发誓,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只有这个…希望你能相信我。”

明知这样的道歉会引起对方的不解,甚至是造成对自身的疑心,棹志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句话传达般,将道歉的话语传到了伊织的听筒边上。

“等一下,为什么你会突然说这些?”

面对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棹志的鼻息声听上去更加沉重了,伊织甚至可以听到他因强烈的不安而磨动上下牙的声音。

“现在…就算是无法理解也没关系,但只有这一点,这个誓言我绝不会打破…不会让你们担心,不会做那些自以为是的事情,真的哦……”

那是…快要哭出来的腔调,是饱含了悔恨与不甘的口吻。

“我…总是很自私,就算是这样子跟伊织道歉,你也什么都不明白,甚至还不愿与你多作解释…对不起,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我埋藏不住自己的心情,对你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明明说好了不再令你担心,可光是说出这种话本身就是让你担忧的一件事……我明明很清楚,可是…为什么呢…已经…搞不明白了啊……”

就算没有亲眼看到棹志因恐慌而发颤的模样,光是从这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便能感受到他的异常,不知所措的伊织只能默默倾听着他的道歉,并思索着如何才能帮上忙。

如果棹志愿意说出自己的烦恼,从一开始就会好好地说出来,以伊织对棹志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说话拐弯抹角的人。

现在虽然道出了他内心的悲伤,但并没有要把话说开的意思。

伊织大致理解了:棹志并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不想让他担忧,因此没能直接说出来,也许他本人也一时没有整理好心情,才会像现在这样语无伦次吧。

还是…稍微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想想比较好,居然他不愿道出实情,就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越是在这里刨根问底只会加深他的不安。

尽管心中有些担心棹志,伊织仍然选择了暂时不去过分在意此事。

他握紧了听筒,决定给电话那头的人一个定心丸:

“……我明白了,棹志。”

“伊织……?”

“虽然不能明白你为什么道歉,但棹志一定有棹志自己的想法。”伊织用他那一如既往的稳重的语气回应道:“所以,居然你还不想解释也没有关系,我会等着的,直到你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为止,有什么想和我倾诉的就说出来吧。就算有些事不方便说出来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说出来,我就愿意听你讲……”

忽然间,伊织自己也感觉到,向来讲话直白的他在棹志面前却也有小心谨慎的一面,但这绝非出自无法互相信任,而是长久以来的经验让他明白如果在这里追问下去,只会令棹志心里的盔甲将自己护得更紧,更不可能放心地对他倾诉了。

所以,就算再怎么想要去了解,也要耐心地给同伴多一点时间。

“伊织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个…对不起…本来还指望能成为被大家依赖的人,这样一来的话倒显得我在任性了……”

没错,你就是任性,能承认这一点就已经出乎大家的意料了,看来自己还不是毫无自知之明的傻瓜。

嘴角间勾起一股嘲弄的笑意,棹志已经无法理解此刻他脸上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了。

“能听我说这这种任性话,怎么说呢…感觉心情稍微有所好转了。”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棹志,如果心里有什么负担千万别硬撑着,因为至少你还愿意与同伴倾诉,所以我也不会太过担心,放心吧。”

“嗯…谢谢你……”

那股微笑逐渐变得自然,不再是出于嘲讽而萌生的冷笑了。

“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曾经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情吧,不过居然你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能及时改正就没问题了。今后只要不再做这种事情让大家担心就可以了,棹志。”

“嗯…也是呢…比起这样子道歉还不如付诸于行动,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就像用新系统保护你们一样,绝对不会再伤害我自己了。”

“你明白就好。”伊织的语气也有所缓和,重新回到了日常的聊话气氛中。

“今天应该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如果你直到今晚还没有打电话过来,说不定我就会着急地打过去呢。”

“果然啊…幸好我打给了你,这下子你就可以安心了。”棹志温和地安抚着,又回到了温顺大哥哥的形象中。

“关于今后的事,博士会找时间同大家联系并商量对策,届时我会发消息给你们的。”

“好的,拜托你们了。”

“那么就…回见吧,伊织,祝你今天晚上做个好梦。”

“你也是,棹志,和家人好好休息吧。”

互相道别过后,伊织便先放下了听筒,安心地结束了通话。

殊不知,在电话的另一端,握着听筒的手背却滴落着几颗透明的水珠……


“棹志…没事吧?”

绿色的小小数码宝贝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脸上写满了对搭档的担忧。

“啊…我没问题的。”棹志赶忙擦去了脸上的水痕,对皮皮兽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倒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呢?玄内先生怎么说?”

明白棹志并不想过多谈论他的事情后,皮皮兽垂下了双眸,勉强笑着回答道:

“我也没什么大碍哦,只不过因为萨尔瓦多之石的威力太强了,所以跌跌撞撞地就变成这样了呢。”

皮皮兽悠闲地笑着,把自身面临变回数码蛋的重大危机形容得如此轻巧,显然是不为了让棹志过多担心自己的事情。

“以后…还是不要在成长期的状态下使用那种绝招了,真的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能量透支。而且你还不断维持着绿茶兽的姿态,这么做会大大加速你的能量流失……”

棹志关切地抱起皮皮兽,认真地提醒了它驱动宝石究极力量的危险性,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又忍不住想笑。

他自己都率先违背了科学家的责任,利用自身的特殊体质去顽抗,将他的“牺牲”不顾旁人意愿地强加在伙伴们身上,又有什么资格去告诫皮皮兽呢?

这样子认真严谨地教育搭档,倒显得他本人更加可笑了。

本以为皮皮兽会像以往那样挑他的毛病,狠狠地数落他一通,但它只是安静地被棹志抱着,眨巴着不输给绿茶兽的可爱大眼睛,认真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诶嘿嘿,严肃起来的棹志很帅气哦,说出来的话也很有说服力呢,甚至感觉比玄内先生和博士还要耐听。”

这不是讥讽,而是作为搭档实实在在的赞扬,棹志隐约能够感受到,这个绿油油的果实状数码兽根本没有要挖苦他的意思。

“所以,棹志也要以身作则哦,今天的事情大家都不追究了,只要以后你不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就好。我也会好好听话哦,不会再逞强动用萨尔瓦多之石的全部能量了。”

心平气和地,和白天的表现截然不同地,皮皮兽改变了自己对棹志的态度,希望他们两个都不会做让彼此难过的事。

他果然没有想错…皮皮兽,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从来没有因为所谓的任性举动而变坏,也根本不会令自己感到多么困扰。

真正造成困扰的,只有表面上温和靠谱实则处处依赖他人温暖的自己吧。

看着皮皮兽天真灿烂的面庞,棹志的笑容更加柔和了。

“嗯,你说得对,给你一个小奖励吧。”

“诶?奖励,在哪在哪?”

想着有没有可丽饼在附近的皮皮兽四处张望,没有察觉棹志的脸正向自己慢慢靠近——

“棹志……?”

当它再度转过头来时,额间传来了棹志双唇的温度,顿时停下了动作,这样带有小小惊讶的喜悦感持续了大概十秒钟后,两人的脸才缓缓拉开了距离。

“怎么样,这个奖励很棒吧。”

一整天都没有放开来笑过的棹志,调皮地用手指逗了逗略微发愣的皮皮兽。

回过神来的它顿时撅起了小嘴,恢复成和绿茶兽时期一样的熊孩子表情,装作不高兴地吐着口水。

“哼!坏心眼!居然在人家安慰你的时候使坏!我也要来!”

说着,皮皮兽便将嘴巴嘟出了夸张的形状,蹦蹦跳跳地往棹志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还不够,还要继续!你个坏心眼别逃!”

棹志笑了笑,假装害怕地推动轮椅逃开,而皮皮兽则锲而不舍地跟在他的身后,日常间的小打小闹终于重新活跃在了新诚家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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